于是我作了一篇《陋室之歌》:
假如假如,现实现实。得来不易,敢不知足?既已知足,岂可不酬之以水酒,歌之以“打油”?乃作歌曰:
呜乎!山岂在高,有树就好。水岂在深,有鱼就好。屋岂在大,能住就好。艰苦缔造,始知块砖掬土之可宝。破陋狭窄,方怜三代同堂之苦恼。况且身居其中,可骋神思,可对稿纸,可绞脑汁,可读来稿。一息尚存兮,怎不思涂地以肝脑!纵有华屋千间,尽庇女婿姨,岂不怕无颜以对江东之父老?
附记:上文写好后之数日,我正坐于陋室中之小折叠靠椅上,入神地阅读一部长篇来稿,忽然轰隆之声乍起,如墙倒屋塌一般,尚未清醒过来,书籍杂志兜头盖脑砸了下来,堆了一身,自己竟被埋进了书籍的坟墓。原来是,靠椅旁边有个惟一的一人多高的书柜,日益增多的书籍杂志,不但把柜子塞得毫无缝隙,连柜顶上也一直堆到屋顶,柜子不胜负荷,压断了柜脚,竟突然倒了下来,几乎真的使我肝脑涂地!……
1979年12月于北京
选自《黄山失魂记》,1987年版,文化艺术出版社
来源: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