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品出丈夫鼾声的苦涩和无奈,也终于意识到自己仿效的盲目与愚笨了。
丈夫的超脱与旷达是以支付人生情致为代价的。
人生苦短,去日苦多,生活的表象多姿多彩,生活的内涵繁纷复杂,一个人用全部的心力去应付尚不能周全一二,用全部的感情去体验尚不能经历万一,何必将自己紧紧包裹起来,用超然的姿态躲避人生的酸甜苦辣呢?哭当淋淋漓漓地哭,笑当痛痛快快地笑,像月季花一样灿烂,像流星一样闪耀,即便没有甜美的果实,即便顷刻化做尘埃,也没白活一世,有何愧悔?心扉洞开了,心情舒畅了,我又恢复了本来的我,该追求的追求,该参与的参与,该苦恼的苦恼……坦直而率真,充实而酣畅。白天没有什么遗憾,晚上竟也能入梦!丈夫问我怎么回事,然后愕然。
又是如歌的长夜。
“叭”的一声,壁灯亮了,这次失眠的不是我,是丈夫。他摇醒我,像我过去对他那样对我述说失眠的苦恼。他很矛盾,原先他以为自己找到了生存的方式,想不到却失去了自我;如今觉得找到了自我,又不知是否应当摆脱这种生存方式……我想,该轮着他听我的夜歌了。
我的夜的舞台是什么样子?也是热烈的静谧抑或静谧的热烈吗?我才不去想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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