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这个“九”字的魅力,究竟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九”只要再加上一,就变成十了。不论是十、百、千、万,都是以一字开头的。这个“一”字,真是可大可小(中国古代思想家惠施说的“至大无外,谓之大一;至小无内,谓之小一”;可以说已经相当地表明了“一”这个数字的奇特作用)。为了避免进位之后,重新回到“一”这么一个可大可小的位置上去,世界各地的先民就不约而同地,以“九”字作为事物极致的形容词了。
“十进法”,是流行于全世界的计算法,只有极少数地区的先民是例外的(听说库页岛上的虾夷人就是例外),“十进法”所以风靡全球,据人们研究,和人类生有十个手指这事情关系重大。人们从结绳纪事的时代起,总得靠十个手指算来算去。正是由此发轫,使全世界绝大多数的人们,以“九”字作为事物极致的形容词了。
因此,揭开那神秘的烟幕,“九重天”“九霄”之类的话,并不是真的说天有九层,而只是“多么大的天呵!”“巨大莫测的天呵!”……等先民语言的遗留罢了。给这九重天分别冠上一个名字,只是稍后的人们的穿凿附会罢了。封建帝皇在这一座石台的建筑上搞得十分神秘,不过是故弄玄虚,炫耀“天命”罢了。
十分神秘的事物原来出自异常平凡的事物,“圜丘”之谜,探索下去,原来是和人类生有十个手指、先民们结绳纪事这些事情关联着的。想到这些,不禁令人憬然于天下本无神秘的事物,神秘只是欺骗或者愚昧无知的代名词而已。
认为天空茫不可知的那个时代已经过去了。如果说这座古老的天坛、这座故弄玄虚的圜丘还让我们想起古代人们对苍天的畏惧的眼神的话,那么,北京西郊的壮丽的天文馆,却使人想起人类不断探索天空秘密、开始成为宇宙生物的豪迈气概了。
从一些支配全人类的事物(从“九”字的威权到社会的发展),倒使人想起,有一种东西是真正伟大的,那就是历史发展的规律。
从圜丘盘桓回来,我又坐在马车里,让马儿笃笃地把我带出园门。一个人胡思乱想之后,安静下来,吸一口园林的新鲜空气,那空气,是多么的甜美呵!
1961年
来源: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