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席后,差不多还是蒉延老一个人在说话,喝酒也很豪爽,连我戒了酒的人都和他对了几杯。
任老对我说,他不是单纯的商人,他对于教育很有贡献。假使谁有子弟的话,他所创办的位育中学是值得推荐的。我可以安心把子弟寄托在那儿,断不会教育成为坏人。
这话令我回想到我自己的孩子。在上海的,还小。在日本的,一时还不能回国。我问有没有小学部,据说没有。要把自己的子弟教育成为一个不坏的人,实在是今天每一个人的切身问题。伪善者滔滔皆是,尽力在把别人的子弟豢养成鹰犬或者奴才。实在是伤心惨目!
秦淮河里面忽然有歌吹声沸腾起来。我的耳朵听不清楚是什么内容。想来大约也不外是小调或平剧之类吧!
有一位朋友嫌其嘈杂,加了一句厌恶的批评。但蒉老却满不在乎地说:这满有意思嘛!
是的,我也感觉着应该满有意思。在我脑子里忽然又闪出了一个想念:在十年二十年之后,这秦淮河的水必然是清洁的,歌声可能要更加激越,但已经不是人肉市场了。
这是我对秦淮河的另一种幻想,但我不相信它会幻灭。人民得到翻身的一天,人民的力量是可以随处创造奇迹的。
——这满有意思嘛!
我渴望着:在十年或二十年之后再游那样的秦淮河,而任老、蒉老和列位诸老,也都还健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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