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床,楼板上铺稻草,就是睡觉的好地方。铺盖自然不大香,但你乖觉一点,把铺盖翻转盖,里子作面子,面子作里子,也可以勉强舒服睡一夜。有些伙铺阔气一点的,还预备有蚊帐,那却大得出奇,挂起来至少可以罩着一二十人。所以一家伙铺,只消置备一张就够了。
女客到了这一带的山路上,对于住的问题,首先就感到为难,多半是伙铺主人,让出自己的房间,权作不得已的解决。再不然,就是和老板娘合铺,跟他拖鼻涕的孩子们,挤在一道睡。而老板呢,便给老板娘,赶到屋背后牛栏上去。——他们大都是一面开伙铺,一面在做庄稼的。假若你是一家人出远门,为了招呼孩子和各种的方便,要求腾一间小房间,让旅客夫妻合住,那他们便万不能答允的。为什么呢?这就是他们还活在古老的封建社会中间,男女的性关系,是看得非同小可的。因此,你同他们提到敌人侵略的事情,他们最感忿怒的,便是妇女被奸污这件事了。
选自《杂草集》初版本,1940年10月,改进出版社
来源:杂草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