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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吴组缃时间:2018-05-26浏览量:

如今他单身一个人住在一个破庙里,白天给人家做短工。他心里的苦,很少有机会谈出来。他说老婆他是不想的,他很想念他的那个儿子。

“做事呀——哼!——总要小心。——哼!——小心是要紧的。——哼!——都是我不小心。——我,哼!——我和你谈呀,——哼!——做事莫冒失。——哼!——我不该——哼!——不该过那个桥。——哼!——他打呢,——哼!——给他打一顿。——哼!——桥是不过的。——哼!——不过桥,——哼!——我的儿子不能死。——哼!——不能死的。——哼!——我做了一生一世,——哼!——我就为儿子。——哼!——儿子死了,——我,哼!——我就没想头了。——哼!——我住破庙,——哼!——我不丑。——哼!——那娘的跟人,——哼!——跟人跑,——哼!——我丑煞。——我,哼!……

到现在,我还好像约约隐隐听得见这个沉重迟缓的声音,还看得见那个瘦削的脸上的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和那只歪咬着的阔大的嘴巴。但是这个人,应当早就不在世上了。

这几年我们家乡的光景已经大大不同。买得起整趸大柴的人家,有的只好烧烧那冒烟薰眼睛的湿柴,有的只好自己上山割点茅草,检点松针,去塞那常常几天不举火的冷炉灶;还有少数一部分人是逃到了外埠,总之他们都不能像从前那样安闲自在了。至于那些劈柴的,卖柴的人呢,我知道他们大半仍旧在当地天天和死亡饥饿挣扎着,但总之,他们也不能像从前那样安心了。

来源: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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